枪,枪
发布时间:2018-09-08,点击次数:131
一杆枪,红樱与桃木;另一杆枪,机油与金属。
一杆于平日里刺稻草人,另一杆处烈日下打移动靶。
长枪之主,乃大明边境一哨兵。而钢枪的主人,则是中国西南边境的解放军战士。
(一)
置身塞外夕阳之下,一片广袤无垠的大地呈现在眼前。风呼啸过,哨兵的衣衫也猎猎作响。一件破旧红袢袄,原本的鲜艳已然褪去,头戴的红笠军帽也垮了半边,脚下一双同样破旧的红袄鞋。这便是大明制式军服:鸳鸯战袄。
烽火台下的水桶旁,放着他的红缨枪。哨兵取起长枪,血肉相连的感觉涌上心头。朝不保夕的年代里,这长枪是他生存的最大保障。他弯腰欲挑起水桶时,习惯性地盯着水面。这次,竟起了不祥的波澜。慌忙远眺,果见西北方向有烟尘数股,几个骑兵的身影缓缓出现,好在不过二十余人。但此处并非最边远之境,十里烽火台,只他一人守。
鞑虏定然情报充足。人马浩浩荡荡,冲他一人而来。哨兵紧闭双目,再睁开时,已决意为大明战死边疆。
(二)
解放军战士正倚墙看守武器库,武器库在五层。置身夜空之下,以月为伴。边疆星空璀璨,没有灯光和噪音的干扰,只有士兵和战车相互守望,用行动抒写对国家与人民的无限忠诚。
一阵凉风袭来,战士被猛地推向夜空。是歹徒,能直抵此处,是“高手”。眼下他抓住机会,抽出短刀,猛刺战士腰间。战士向后一闪,但刀尖再顶。战士的手指滑向肩上的配枪,又放下。静谧的夜里,枪声会向极远距离外暴露武器库的位置,让自己的战友和军火陷入危险之中。他知道,保全自己意味着牺牲集体。战士朝后退了退,栏杆已贴后背。是的,再刺一次,自己必死无疑。战士侧身一闪抓住了那柄短刀之刃,疼痛传遍手掌,亦紧抓不放。
歹徒抬起双臂,猛地把战士按到栏杆。栏杆高不及腿,战士身后一空。歹徒举起另一条手臂,斜压在战士胸前,战士后背在高台栏杆上弯成了弧形。
“永别了。”歹徒冷笑道。面对持刀的悍匪,他不愿,也不能开枪。战士紧闭双眼,用力钳住了歹徒按在他胸前的手臂,决心同归于尽。
(三)
隐约之中,解放军战士似乎听到了什么。那是马蹄声,哒哒的、散乱的马蹄声。睁开眼时,只见夕阳下开阔的大漠里,有一行骑兵,手持着闪闪发光的利剑向他所在的岗哨冲来。渐渐的,马蹄不再是杂乱的声响,密集蹄声慢慢汇成隆隆之韵。
领头的悍匪似乎于马背上看到,那个疲沓的、一身红装的矮小精壮哨兵一时不见了。再一看已是一位身着迷彩的高大战士。手中钢枪在夕阳下闪着赤色光芒。他知道,大漠蜃景常见;他相信,情报绝无差错。
“咔”,扳机扣动,一声枪响划破了晚霞,直击骑兵的头颅,将他击落下马。鞑虏心头涌起恐惧,马匹也随之迟疑。领头的鞑匪朗声鼓励:“不用怕,冲过去,他只身一人,冲到他的面前,他必败了!”“杀啊!”于是喊声震天。
“啪啪!”几声,钢枪射出下一梭子弹,十多名骑兵被击中,其中五人跌落马下。距离缩短,鞑骑红着眼,举着兵器,在狂叫中冲来。满目皆是涌动的马头。
继而是扫射的炸响。枪声起,便不会停落。弹雨迎面横扫过去,冲在前面的匪徒血肉模糊,捂着头脸在地上凄厉哀嚎。匪头满脸凶悍,一直手持利剑跑在最前。此时也终于有些慌乱,因为他看清了陌生人手上怪异的火器,那不是一般的火铳。瞬间,马背上起了一片的惊叫声:“仙人,仙人!”各匪徒心胆俱裂,一并转头拼命逃去,尤以带头悍匪逃得最快。
(四)
事出突然,再睁开眼,眼前已是陌生的黑夜。哨兵见到的是一个手提小刀的歹徒,似是支撑物不见了,那人一个趔趄,险些从高台栏杆跌落。
回过神来,毫不停留,手中的长枪猛挥而出,觅着歹徒钢盔间隙的脖颈狠狠杀将进去。寒芒从半空中落下,“噗哧”入肉的声音,令人胆寒。歹徒没有发出一点点悲鸣。哨兵不及拔枪,一跃而起,一膝重击在歹徒的后脑,致他跌落下去。长枪犹自滴着鲜血,哨兵从那坠落中的尸身上拔下长枪,大步转身离去。
(五)
睁开眼,战士发现歹徒已从他背后坠入了夜色之中。迷茫中,战士看见一个人影,在那一刻他感到歹徒的背后突然出现了一点寒芒。在他身后,一点月光下的银光出现又消失,像是一杆,冷兵器时代的枪。
恍惚里,他似乎觉得风沙刚刚歇息。眼前是精壮古代军人的背影,举着一柄长枪,消失在晚霞里。
(六)
眼前一黑,血战竟然结束。哨兵睁开眼来,仍是大漠、红日,还在烽火台旁。只是眼前,是倒下的马匹,与被压在马尸下呻吟着的鞑子。徒见一片血肉,像失去全身所有力气似的,瘫坐在地……
他似乎觉得太阳刚刚升起,从一位陌生的刚毅男子身后的群山之后爬起来了。阳光洒下,呈现的,是战士显得有些单薄的迷彩身影、那把救他性命的突击步枪,和远处的万丈光芒……
(七)
是的,一场跨越四百多年之隔的,堪称奇迹的援助。
两个世代,一种情怀。他们靠华夏血脉联结在一起,凭对国土的深情超越时间。
这是两杆枪的故事,一冷一热,一古一今,相互帮助,相互铭记。
这是两个兵的史诗,历经再漫长的历史岁月,不变的是那牺牲之心,是那爱国之情!(一团十二连 周李轩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