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部二级稿】云胡不喜

发布时间:2018-09-05点击次数:162
 

安静,连微风轻拂竹叶的声音都被无限放大的安静。站军姿的时光里,每一条筋骨都绷紧,每一处方阵都肃穆。盛夏浸湿校园蓝绿色的海洋,汗水模糊深褐色的瞳孔。恍惚中,连教官提醒端正姿势的吼声都变得遥远,只有身体里沉着有力的心跳追逐着我的思绪。

远处有什么人来了,踩着自行车从我面前经过。链条转动的“叽咕”呻吟穿过铺着瓷砖的走廊,橡皮轮胎小心翼翼地翻滚着,几乎听不出声响。那是个背着厚重书包、穿着轻便的少年,如一道红色的疾风,消失在走廊尽头的拐角。

之后是电动车、三轮运水车略显笨重地蹒跚而过。上头的骑者肌肤黝黑,大汗淋漓——那是在烈日骄阳下谋生的印记。有时我对上他们眼角的余光,便能从那短暂一瞥中读出他们对眼前这些“小军人”淡淡的好奇,抑或是疲于奔命而烙印下的深沉沧桑与厚重的年代感。

伴着高跟鞋叩击地面之声走来的,是波浪发披肩,脂粉浓抹的高挑女子。当阳光斜斜地从窗口探进来,便映衬得一副副精致妆容更为耀眼,连年龄都辨不真切。唯见举手投足,尽显温婉。

作为有“人民公园”之称的高等学府,浙里聚集着太多太多的人。或才子佳人,或乡野莽夫,均于碧水芳草间寻到了一席之地。在早训集合的柏油路上,头戴草帽、身形臃肿的妇人缓步行过,水红色的碎花布衣已经褪色发皱,可精气神依旧不减分毫;幸福的夫妻共推着婴儿车,那里头的孩子睡得正酣;列队路过阳明桥,五六岁的小女孩一手牵着奶奶,一手指着流动的队伍呀呀唤,引得头顶羊角辫上下翻舞,似也要钻进人流中来。

直至黄昏降临,红云于各幢高楼间缓缓升起,便能瞧见各路外国友人三三两两结伴漫步。或头发花白,或青春丰腴,皆为我们这支阵容庞大的军训队伍所震撼,用相机记录下校园一角的盛况。

这都是杭州城里的人们,鲜活,真实。每每相逢,都与他们和蔼热情的目光邂逅。那些欣慰亲切的微笑,述说着对浙大学子的无限期许与骄傲。夏季温热的空气融化了陌生人之间的隔阂淡漠,只觉“与君初相见,犹似故人归”。

因此,虽站在炽热的骄阳下,忍受着汗水肆无忌惮的狂流,我却爱上了近在身边的这些众生相,那是一种与张爱玲在《中国的日夜》里共同的快乐——他们的匆忙劳碌,抑郁忧愁,欢欣鼓舞,仿佛我也独占一份。曾羡慕连部舒适的工作环境、摄影师自由跑动的身影。然而如今我只想好好地站在这里,与这万象一起,浸泡在中国的阳光下,感受着《法华经》里那句箴言——大千世界,全在微尘啊。

他们都在为生活奋斗,微小却不渺小。过去,营营众生无人问,碌碌彘犬入文典;而将来,锦衣招摇也好,凡如草末也罢,我亦将为守护他们的生活而奋斗。只因那一见如故的一瞥,那美好如油画的行人图,那象征“浙大人”的情怀与担当。像鲁迅先生在《随感录四十一》中提到的那样:“愿中国青年都能拜托冷气,只是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流的话。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也许正是深夜里这不起眼的点点星光,才让鲁迅、让张爱玲这些本可以愤世嫉俗一生的人,重燃起爱与希望。

“树在,山在,大地在,岁月在,我在,你还要怎样更好的世界?”张晓风女士的话萦绕耳边,挥之不去,连脚下坚硬滚烫的土地都变得柔和起来。既见此暖融人间天地,云胡不喜?

守护每一瞬的美好而使之成为永恒,纵千万人,吾往矣。(一团十一连 蔡依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