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部一级稿】何以笙箫默

发布时间:2018-09-04点击次数:102
 

它站在我面前,那样凄寂,仿佛一幅被蠹虫销蚀到尽头却仍旧苟延残喘的画卷一角。长袍已模糊褪色,布屑轻微浮动,如受惊的蛾子般上下翻飞。

“时空破碎,山川成灰,代代王朝的容颜都早已枯萎,徒留我在此轮回。”面纱后的嗓音嘶哑,雌雄莫辨,似从远古传来的低吟。

我只觉身心沉重,颤抖着发问:“您是想寻些什么吗?”

良久,只听那幽魂一声隐约的叹息,无奈而苍凉:“走吧,年轻人。我带你去看看人心。”

如雾般的黑暗在它挥手间淡去,留下一只硕大的跑马灯。红光烁烁,灯火绰绰。每轻轻一推,便定格一幅画面,带着如全息投影般触手可及的真实色彩。

我盯着那只枯臂所指的方向——是白纸黑字落在历史风尘里、难以抹去的丧权辱国的影子。全军覆没的舰队,坐在桌旁瑟瑟发抖的清人。强硬的他国使臣,正如恶狼般肆无忌惮地蚕食着中国的土地。

 “‘东亚病夫’这个词,早就成华夏的耻辱了啊!”

跑马灯开始飞转。从古到今,我听见厚颜无耻却大行其道的卖国贼敲打键盘、耀武扬威的狂妄声响,听见无知看客坐在路边稚气未脱却此起彼伏的迎合喧嚷;看见骑在岳飞铜马上欢天喜地的孩子,看见亵渎、调侃领袖的低俗浪语……网络战、舆论战杀声四起,矛头对准的是同胞,刺穿的是一个国家最后的血性和心性。

“‘无数的远方、无数的人们,都和我有关。’鲁迅先生是说过这句话的吧。我伴随过的那些开国明君、忠烈义士,如今竟也全都被浑忘了!”

最恨铁不成钢的语气,终究在无数次的观望中变得卑微和云淡风轻。

我的视线跟随飞快旋转的跑马灯,涣散,迷离。我们有铺天盖地喊着“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的家国儿女。然而这些大张旗鼓的“爱国精神”背后,真正对民族的敬畏又在何处呢?无非是各路“键盘侠们背后一张“英雄忠骨无人问,戏子家事天下知”的孱弱脸孔,人前一派旗帜高举的作风罢了。阴盛阳衰,何尝不是国人劣根性的体现?

一虚一实两个身影,投映在逐渐暗淡的灯光前。一个浸透了悲凉底色,一个挣扎着寻找转机。

“目的虽有,却无路可寻。我们称之为路的,无非是踌躇。”浊浪滔天,小鬼作孽的时代里,那么多人尽管想挣扎着冲出泥潭,最终是深陷其中,于屏幕上的光标之间,丧志,丧魂。

“正是如此,”对面幽灵似乎看清了我心中所虑,“家国情操,民族大义,皆成了野鬼孤魂。”这话说的冷漠,仿佛重复了无数遍却无人问津。

我不愿看它决绝转身的背影。即便荒原里一片黑暗,仍有点点星光在我面前跳跃。

“但我记得,南航班机上,无数乘客愿意让出座位,只为抢救一名解放军战士。他们说,军人为我们守边关,我们为军人送平安。”

它停顿。惊回首,正对上我满目的炽热:“我们还有十里长街的告别,为了铭记伟人前辈的精神教诲;我们更有偌大的军训场,无数青年学子在这里历练着他们的鹰胆鸽魂。你只知那些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却不知江山兴废悬一线,谁道书生不敢前?”

我一步步走近它。每踏一步,都像是拔去彼此心头的一根根刺:“我见过那一张张在烈日下暴晒的面庞,汗水模糊了他们的双眼,明亮而豪迈;我见过那一副副昂首挺胸的身板,在热气盘绕的柏油路上投下高大的影子,坚毅而果敢。”

尽管人心伤痕累累,仍有默默无闻的爱国者,以微薄之力争做善意闭环的起点;仍然有新一代的肩膀,弥补情怀的天堑,担起祖国的大梁。这些星星之火,终将诚为燎原之势。

“君不见,长缨在手苍龙缚,不做神州袖手人!”

它笑了,像是压抑了千百年的苦痛突然释怀:“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先人的身影,你让我寻到了。既然琴瑟起,何以笙箫默?”

大梦初醒,我邂逅了窗外第一声嘹亮的蝉鸣。依稀记得梦里人渐行渐远的余音:“愿岁月轮转,华夏长歌不散。我翘首,以盼重逢。”

徘徊千年,这缕郁郁的民族魂,终于寻找到了它的归宿。先人的长歌在呼唤,炎黄子孙的脉搏从未停息。崭新一代的莘莘学子,亦决不做沉默的羔羊。

顺着此起彼伏的蝉音向外望去,我默念着:“你所期盼的重逢,计日可期。且看将来,诚为信,死生轻,河山焕然,春满十里亭。”(一团十一连 蔡依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