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一瞥

发布时间:2018-09-02点击次数:122
                                                                                                      

    年少轻狂,年少虚妄,百万山河一肩扛。

 

 他像个混子。

   头发烫成了卷,染成褐色,他吊着一双三角眼看人。选拔拔河队员的时候,一群男生上面站着,他一捶桌子:“我不服气!”就蹬蹬蹬点了最壮的那个去掰手腕。

   因此现在成了他站在队员队列里,迷彩上衣穿短裤,枣红球鞋耀武扬威,吊一双三角眼看人。

   第一轮赢了,队员们盘腿坐在阴凉里。他蹲着,揪着上衣下摆擦满脸的汗,伸着脖子看其他连拔河。辅导员回来,说下一轮对手很生猛啊,他“呼”一下起来说,报告辅导员,我申请当前锋。

   裁判拉起中央红线,他拉起绳,扭头喊,“兄弟们听我喊,一二、拉!一二、拉!明白没有!”

   他的身子往后仰成一个投掷者,腿弓成拉满的弦,要把脚钉在泥地里。汗水濡湿了褐色的头发,又顺着耳根淌下来,他眉头紧皱,三角眼更加坚厉。

   他像个战士。

 

阅走马,化柔肠。

红颜流水,巾帼不忘。

 

新疆来的小姑娘,瘦瘦高高,齐耳短发,站在队伍里左手握右手,不怎么说话。

你说加油加油,她笑起来甜甜,声音温柔,握紧了绳。你突然想起她昨天训练脚上磨出水泡,疼得要出列休息,晚上回寝她一咬牙挑破了水泡,把双脚往热水里扎,不禁又朝她看两眼,她前后错着双脚,向任何一个勇敢之人一样的稳稳立着。

男生告诉她,和自己并起脚站着不容易卸力,她又温和地笑,把脚向后移一点,仔细戴好手套。她同往常一样,像一株细槐、一棵扶柳,稳重文静如泉眼。

“嘘——”裁判把哨吹响。

前所未见!你面前出现了一杆劲枪、一只猎豹!背弯到极致,绷成锐角;手钳住麻绳,死死不放。如槐树在暴雨中顽抗,泉眼迸出骇人涛浪。为连队的荣誉,她在日下暴晒;为队友的汗水,她弯下脊梁!

赢了,赢了,队友们围在一起欢呼。她左手握着右手,胸口轻轻地起伏,微笑地站着。

 

胖虎

 深渊底,铸青芒。

 重剑重出,江山震荡。

 

“胖虎!”室友总是笑着喊他,胖虎不回话,室友便又笑了一阵。他的头发有些长了,遮住本便不大的眼睛,他膀大腰圆,像极了哆啦A梦里的胖虎,但胖虎不欺负人,胖虎总是沉默。

“实话说,拔河比赛就是致胜在吨位。我没有强制的意思,请认为自己有能力的同学上台来。”这天辅导员说。

教室里一片寂静,尚未完全熟悉的人们等待第一声枪响。

沉默的胖虎沉默地起身,走上讲台的路程如接绶勋章,沉默的大多数为他欢呼。

 

胖虎把绳的尾端绕在腰间,尾端扎一个结。

战鼓擂响!胖虎宽厚的背向前佝着,咬紧牙关,厚大的手牢牢把住麻绳,他要当一座压舱石,他要当一座不动松。

战鼓加急,队伍处于劣势。腰上麻绳被一截截拉走,此刻的胖虎像个粗腰的葫芦,脸憋得通红要冒蒸气,他被扯着向前滑,汗珠子扑扑嗒嗒往下掉。

胖虎,我们沉默的胖虎费力地转过身去、伏下头去、向前拉去。他像拉犁的牛般喘着粗气,烈日从头顶坠落了。他像个沉默的纤夫,头发成缕地贴在脸上,两道单眼皮下黑眼珠子不知往哪里狠劲剜着,牙关咬死,眼中两分痛苦、八分坚毅。胖虎,你疼吗?你累吗?你的纤绳不在肩上,而勒在骨头里。但你固若战车,但你坚如磐石!

“胖虎!”战鼓落幕,室友笑着喊他。胖虎喘着气扭头,头发湿漉漉,室友呼喊着扑上去拥他的肩膀。

 (一团五连 陈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