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与蓝军装的三日两夜
第一日,在报道那天,蓝军装被堆在军训服装发放处,它属于下一位到来的蓝田学子。它被装在袋子里递出,一位男孩将其随意接过。伴着无奈的一笑,袋子被打开,蓝军装第一次看到了男孩青春洋溢的脸。但突然,在它身上又压上一个厚厚的文件袋,透过封皮,“丹青欢迎你”五个字盖在蓝军装的眼前。一阵左摇右摆,紧接哐当一声,像是个不受宠的孩子,蓝军装被塑料袋包裹着,弃置在衣柜中最黑暗的一隅。第一夜,一整夜。
那天终于来了,男孩在手机闹钟声里,慌忙抽出塞在衣柜角落里的军装胡乱套上,匆匆奔向集合地。仓促之间,男孩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它与其他军服有何不同。
一天的训练从集合早训开始。可以猜想男孩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军装与全排战友有何不同,此时他正站着端正的军姿,除去那绿方阵中一点蓝,任何方面都不突兀。蒸蒸暑气笼罩头顶,烈日骄阳也绝不会因他而有丝毫心软。蓝军装知道,因为男孩紧抿着的嘴唇,空虚的胃,迎着刺眼阳光的涣散目光和那微微颤动的双腿,都无言地传递着他的苦痛与坚决。夏末紫金港暑气未褪,燥热空气汹涌潮水一般,厚重的蓝军装亦难以承受其拍打。一点点,男孩的汗水浸润了它。粗糙的迷彩蓝军装就这样,与男孩切肤相拥,在第二日。
第二夜降临之际,男孩的脚步轻盈不再,于静默中继续走着,任由微凉的夜风吹得蓝军装与他紧贴。然而回到寝室绝非整日疲惫的终点。洗澡、洗漱、收拾内务,创作稿件。一大堆杂事继续压迫男孩极限过载的肉体。当男孩换下那件被汗水浸透又晒干的蓝军装放入洗衣盆中,接满凉水,动作生硬地揉搓着。站在仍然感到的陌生的寝室洗手台前,男孩十分笨拙地洗着这件陪伴它一整天的蓝军装。在沾着泡沫的脸盆里,蓝军装听着哗哗的流水声,知道分别在即。
可是蓝军装不知道的是,其实男孩想的更多。因为现在他知道要对自己的生活全权负责,领错衣服这样的事,要由自己承担后果。第二夜,蓝军装被挂起,在月光下闪耀着,逐渐晾干。
第三日,男孩早早起来,不再匆忙,代之的是一份淡定与从容。换领军装的刹那之间,男孩望向蓝军装的眼神,比起初次见面的嫌弃,变得柔和了,闪烁了。蓝军装看到了男孩瞳孔中自己的样子,那是一种名为“尊重”的光芒。蓝军装知道,自己不可能是被抛弃的——男孩离开自己,是为了求同,是为了更好地追寻集体荣誉与归属。三日两夜的相处之下,蓝军装再也忘不掉男孩挺拔的身影与青春的活力。
接过属于丹青学子的绿军装,男孩戎装迈向早训集合处。他觉得这份军装在身上变得轻盈了、柔顺了,在心中却变得更有分量、更挺拔了。朝阳未起,他与军装的故事还将继续,他的荣耀与责任之心正在成长。(一团十二连 周李轩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