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十二连】戈壁回忆
从乌鲁木齐一路向北。
右边,是连绵的看起来并不高大的山,偶尔,还可以看到有些烟岚的山顶上薄薄的积雪,除此之外,就是茫茫无际的戈壁滩了。
一句俗话说的好:“戈壁一场风,从春刮到冬,风吹石头跑,四季穿皮袄。”久居内地的人,是很难感受到戈壁风的强劲和凄厉的。“春风不度玉门关”,这话一点都不假。阳春三月天的玉门关外丝毫没有春天的气息,依旧是一片萧瑟荒凉的景象,几根稀疏枯黄的野草难以遮掩遍地的黄沙,无情的风野蛮地袭击着这片干枯荒凉的土地。戍守边关的军人是非常盼望春天到来的,但这里的春天似乎跟我们无缘。
母亲年轻的时候从湖南大老远的跑到这荒凉的戈壁滩上入伍当兵,两岁的我也就跟着她坐火车来到了这里。因为当时实在是太小,对戈壁滩的印象就只剩下零落的白杨树,远远的炊烟和望不到边的黄沙了,然后就只记得剃了个小光头的我和母亲穿着绿军装的身影。
我问母亲:“为什么要来这么远的地方当兵呢?”
她说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也就是当时有点叛逆,只想去一个离家远的地方,越远越好,没想到那边有这么苦,而且一苦就是十几年。
十几年,黄沙被吹走又被吹回来,白杨树被沙子埋了又长出来。而这一切从一个经历者的口中说出却显得无比云淡风轻。
可是边疆的生活哪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前些天连部给大家放了一部仪仗兵的纪录片的片段,看到新兵刘孟子的父母大老远前来探望却因为纪律要求不能见到自己的儿子时,我突然就泪目了。他的母亲说,这是刘孟子入伍的五个月零一天,她每一天都记得。上将很和气地接待刘孟子的父母,但又很无奈地告诉他们,新兵连的前半年不能接受家长的探视。最后给父母录了一段视频给新兵们看,放映厅里,一个个新兵仍坐姿笔挺,但脸上早已是泪流满面。
我问外婆,你当时去探望妈妈的时候是什么样呢?
外婆陷入沉思。“我想起来啦,你妈妈呀,刚刚到部队去当兵的时候,我和你外公两个送到酒泉那边一个什么站,叫什么我一下子忘了,那个地方,坐车进去还有几百米啊,送到那他们就不让我进去了,那时特别沮丧,火车开走时,我一直边看边哭,一直到看不见呐,这个两边的都是像那个电影里面一样的。”
当时还有一个印霞的阿姨,是母亲的同学,本来也想去戈壁的,她父亲说:“你要是去,我们就断绝父女关系!”最后班上就只有母亲一个人去戈壁了。外公当时拼命地骂母亲,但还是说:“那是她自己要走的路啊。”
现在母亲已经转业了,但我依稀还记得小时候扎着两个小辫子,和外婆外公搬着小板凳到基地边上看神舟五号发射,人多了看不到了,外公就让我坐在他的肩膀上。那是我妈妈参与的工作呀!现在想起来都是满满的自豪。
某支部队雨中在训练时大喊“我们是谁?”士兵们高声回答“中国军人!”——那声音甚至盖过滚滚雷声,我感到了无限的力量和荣誉感。
是了,我们不必多谈责任、忠诚、爱国、坚守,重要的信念和无言的感动都在心底。
戈壁滩上那一排排静默的白杨树笔直的站着,不说话。
(一团十二连 周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