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执念叫做静卧》

发布时间:2017-07-17点击次数:312
 

灼热的阳光穿透翻滚的空气炙烤着这片求是大地,这种灼热以一种势不可当之势刺痛我的皮肤,顺着流淌着的血液深入骨髓,刺激着大脑神经里的每一个细胞。那个时候,我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放弃,翻滚着深藏在内心尘土中的黑暗。咸苦的汗水沿着身体的轮廓流下,厚重的衣服摩挲着年轻的肌肤,刺骨地疼。

没有人可以帮我,除非我愿意放弃,对此我如此清楚地知道。720秒,太阳曾经养育万物的光和热成为疼痛的源泉,它化成数千万的针却又聚集在一处顺着脚踝往里延伸,然后像癌细胞那样四处扩散。1015秒,我的手臂撑在地上,枪上那种炽热的烫沿着手指蔓延至全身。1030秒,我想放弃,这种念头就像染上了毒瘾在我脑海中盘旋。可是我不想放下枪。

说起来对枪的执着源于儿童时代,或者说更远。我外公的是一名兵,是站在沙场上直面战争的步兵,他在枪林弹雨的岁月留下道道疤痕,熬过了那个最难熬的时代,但是他死于一场疾病,死于一个不存在于我的记忆之中,但又印制在我的生命之中的时刻。他等我到三岁的那年,那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父亲说阳光很好,外公笑呵呵地抱着我,时间似乎在这个饱经风霜的老人身上静止了。父亲说,外公死于后一天的凌晨,走完了人生征程的战士安详地躺在床上,脸上挂着伴随了他一辈子的微笑,他死于胆结石恶化。后来的后来,父亲会一遍遍地讲起外公的当兵岁月,而我的母亲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时不时地补充两句。那位老人以他的军人形象伴随了我很长很长的时间。

父亲说外公的枪法很好,是真正摸过枪的人。然后我对枪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情节,似乎有什么回忆在静静流淌。我很喜欢看那些枪支的介绍,喜欢看那些军情节目,也喜欢看战争的电视剧。但是,我没摸过枪,或许因为我是女生,我的父母虽然会和我讲述外公的故事,但是却从不将我朝外公的方向领,所以我也仅仅是一个对枪有向往但是从不具有行动力的娇娇女。

而这次,从最开始知道可以碰枪开始我就很期待,当知道队列可以披枪我更是兴奋。但是,很无奈,因为身高或许说自己的运气并不好而并不没有进去披枪方阵,所以这一次的瞄靶成了我唯一一次拿到枪的机会。我对自己说,再坚持一下,我将枪举起来,没有靶子我就选了一棵树,眯着眼睛透过那个孔看着它。1520秒的时候,我眼睛红了,因为我想起一个很久很久以前的电视剧,我忘了他叫什么,或者说情节已经基本模糊,但是当我静卧的时候,那个唯一一个还存在我脑海中的情节翻滚起来。

那是个出生在农村的小伙子,在那个战争的年代经历了一系列训练成为了一名神枪手。那次任务是刺杀一个日本军官,刺杀地点是在一条马路上,他要趴在旁边的山上,静候敌人的来临。他很兴奋,不是因为杀敌,而是因为这是他的家,他的姐姐住在半山腰上,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并守护他们,我清晰地记得他看望姐姐时的幸福,他说,他在这里,他会守护他们。后来,却是悲剧,因为探路兵。为了不暴露,他不能动,他透过枪的前孔看着亲人的死亡,绝望,他护住了国土却失去了亲人。我的父亲说,我的外公当年也在半山腰上趴过三天三夜,但很幸运,没有这样的悲剧。

200秒,我回忆完了一切,站起来放下枪,太阳的灼热焚烧着我的身体,疼痛撕扯着神经,但我没有感觉。我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我父亲说,军人是神圣的,不仅仅是因为使命,而是因为他们生与死的抉择。他们静卧在这片土地上,执枪相卫,这已是他们的执念。(一团一连 陈淑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