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17-07-09点击次数:256
 

我是蝉,长眠于地下,日复日,年复年。终于在今夏破茧,在东五的大叶榉树上,在生命的最后几个月,我拼命嘶吼。

杭州的夏天闷热,树叶之间,树枝之上,阳光似火,我似乎能听到太阳将万物炙烤的声音,汁液蒸发,油脂发出滋滋的响声,我累极了。

我不禁怀疑,为何,我生而鸣。周围的蝉们一个比一个拼命,我的声音还没发出就被他们淹没。作为一只蝉,一只雄蝉,不能发出最响亮的声音是多么令人沮丧的一件事。我尝试继续鸣叫,可是鸣肌在热浪中仿佛失去了控制。它不听我的话了,我绝望地想,停止了鸣叫。

一、二、一”,我看见那群学生在练习。他们早上就来这,学习各种军姿,现在正在学习正步。刚开始我还会懒洋洋地鸣几声,权当给和我一起受苦的可怜人一些安慰,告诉他们,还有我这只蝉和你们一起晒着太阳呢!可现在却连这点心情都没有了。“呵,看那脚踢的,跟没骨头似的”,我嘲讽地想。我知道我这种心态很不——用人类的话来说——很不健康,可你想想,我都放弃这吸引配偶这终身大事了,他们还坚持着,这能不让蝉堵心吗?而且他们也确实踢得不好呀,莫说前后,就是同一列的角度也不一致,更别提一整个排了。还坚持什么呢?天气这么热,做得又不好。

唉,看他们练习真堵心,我先找片大叶子吸点汁解解渴,睡个下午觉吧。

一觉醒来,他们还在继续。一步一步,分解,合并,分解,合并。他们的教官陪着他们,嗓音始终那么洪亮。我打了个哈欠,眼里含着困顿的泪水看一下他们。嗯,果然还是不咋的,听听这落地声,噼里啪啦的。我心里感到了一点安慰,又有一点失望,果然还是这样,不管怎样他们都练不好。我觉得无聊,掉转过头看看外面的天色。太阳还是明晃晃的,照的我眼睛生疼,看来我又该换一片叶子趴着了,长日漫漫,该如何度过呢?

我换到了另一棵树上,那里比较阴凉,我两眼放空,想着剩下这几个不鸣叫的月该如何度过。当我回神时,他们还在练习,但似乎是最后一遍。我本不打算看的:“反正也就那样,是吧?”,但鬼使神差的,我调转蝉身,看了一眼。“嗯,还是不整齐,我满意地想。眨眨眼,却发现他们的正步看起来顺眼了许多。我仔细看了起来。

还是有很多缺点,他们有时候站不稳,有时候脚的高低不同,脚掌落地还是噼里啪啦,但是手臂的姿势、手脚的配合却越来越好,整体的节奏也越来越接近。我仍然试图说服自己,却看到路过的老太太给他们翘起大拇指,那一刻我忽然有些难过。我想起很多我忽略的,他们脸上的汗水,教官逐渐嘶哑的嗓音,渐渐空掉的水瓶......

我终于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什么。想起老太太的大拇指,我不顾一切地伸缩鸣肌,发出声音,不见得有多动听,也没有多响亮,但我知道,这是一只蝉应当坚持的使命,总有一天,我会发出令自己满意的蝉鸣。(一团八连 张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