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八连】苍穹之下 子弹纷飞
车行至中途停驻,绿色的军帽擎住了天空,雨却悄无声息地开始将大地用细细的鞭子抽打。
如同在窥探一个秘密,所有人排成迷彩绿色的队列,步行着向前方抬头隐约可见的山尖行进。连旗在队列最前方安静地随着脚步轻轻晃动,风来时它将身体支起宣示着自己的方向;雨落在红色的布料上,浸出点点深色印迹。
军营是一个对大多数人来说令人好奇不已的存在。它的位置,它的样子,它里面的战士们的生活;它关系着国家安全与社会稳定,也因此将消息隐藏起来做一个机密的黑匣。终于队列淋过迷蒙的雨踏入这片黑匣,军营便用大片翠绿的草场、整洁的楼房和葱郁的花木迎接了期待不已的脚步,远方响起爆竹般的轰鸣。
这轰鸣是在打靶练习。真枪实弹,每一个人都激动着跃跃欲试,却又大多因第一次而怀有少许不安。雨开始加大它抽打的速度和力度,沉默的雨丝成长汇聚成斜斜落下的雨点,噼噼啪啪打在轻薄的塑料雨披上。队列疾步行至靶场,翻起的泥泞沾上鞋底裤腿染得土黄,却染不黄年轻气盛好奇不已的心脏。
信步而入,硝烟味混杂着泥土的微腥扑面而来,轰鸣声愈发震耳,一组又一组上前。站在栗冽的雨里攥紧子弹,雨水顺着手臂手腕流下,也自帽檐滴下。它们不很清澈,混杂着尘土与汗水,掠过每一个人的眼前。等得似乎焦急。
然而当真正伏下身趴在湿透的竹席上的时候,少数人有些紧张着畏畏缩缩。年轻的官兵戴着钢盔用温柔的语气说着不要怕,细心地指导着动作。就像哥哥一样。
他们也许已经装过十次子弹?二十次?因为抬眼便能看见他们的钢盔帽檐上也落下水滴来,啪嗒啪嗒。军装受过雨贴在皮肤上黏腻潮湿。他们蹲在竹席边按住枪管,每一枪出去震耳欲聋,后坐力使枪托后退枪管震颤着抬起。一遍遍的动作,他们是否手掌与虎口发麻,耳如闻洪钟昏沉不已?蹲姿已久,他们是否腿脚酸麻?然而他们的语气依然温和耐心,叫人放松下来,满心充斥着感激。
终于扣下扳机,枪弹离膛,火药推进的巨响震颤得耳朵暂时失聪。只有他们的声音仍混杂着雨声进来,叫人安心。枪托在肩窝撞击有些许的疼痛,眼前执著地压住枪管的手却承下大部分。
硝烟于雨中弥散开来,像是致敬的礼炮,背依青山,散落在苍穹之下。(一团八连徐一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