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团十二连】背影
背影
站着。
我只是这么站在大楼室内与室外的分界线，时常旋转，却身不由己。
最初的喧嚣时日里，我终日向外敞开怀抱，人潮翻滚，我静默。这是我看惯了的场景，却是我看着眼生的人。
那些明媚灵动的眼眸，闪烁着青春朝气的溪流，也曾因思乡而黯然神伤，却终究是清澈的。马尾辫甩动，是青春的风向，略带着洗发水的味道，却也清新脱俗。五官相异，但，是一样的风采。
军训的开始，人潮的涌动愈发地迅疾起来，刷卡，滴一声，我被推开。时常会有一群人络绎不绝地推开我，或轻或重地扶着我，不让我动弹，直至最后一个人的离去，松手。
砰——
疼。
或许是她们急着去集合吧，手一松，是最快捷的方式。我默默地接受了这份疼痛，目送着她们的离开：一路小跑着，扣上自己的帽子。一定是时间紧迫了，我想。谁都会有这样的处境，何必太计较？可那背影太冷，炎炎夏日却让我感受到了天寒地冻。
夜深人归，三三两两地，她们缓行而来。她们手心的纹路告诉我，这一天充实得可怕。那是带着极度疲劳的温度，初触碰时，是滚烫的心跳。虽已夜晚，却也说不上凉爽，走回的路不短，定是燥热的。可我毕竟触摸过太多，时间稍长，便可感受到手掌内部的凉意，劳累一天的最终产物。似乎连拉开我的力度都小了，温柔极致。
我期待着她们的改变。
砰——
不再仅仅是撞上销闩的疼。
一次一次，不停反复。
可我只能静默。呼号被禁锢在玻璃中，透明的眼泪，也只是被看成被谁无意中洒上的水。
竟也已习惯了。每当最后一个人即将离开，我努力转移注意力。
痛得近乎麻木。
那只手的推开，并无不同，与前人相似的力度。我闭上了眼睛。不愿记住她们的模样，只希望在记忆中所有人都是温柔地推开或拉起我，没有人会和那个松手离开的背影匹配。
她没有立刻松开，或许是看到了后面还有人？我感觉到，手掌的触感在身体内侧的扶手上轻柔地消失，她的裤脚蹭到了我的脚踝，我竟有些无所适从，不知该不该睁开眼睛。外侧的扶手被轻轻拉住了——另一只手的纹路，却是相同的气息。四根纤长的手指勾住了我，缓慢地将我旋转回原位。
我竟怔住了。
匆忙睁开眼睛，只看见了一个瘦削的背影，着一身墨绿的军装在奔跑，匆忙地将帽子戴上，消失在了拐角。
最是那温柔的背影，我用一上午，去记住那份细腻的心思，疗伤的膏药般，轻抹在伤痕累累的身体。
（一团十二连 张柳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