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如此
不过如此
射击。
其实一开始我是拒绝的。
副连长的话像是过年时那种长长的炮仗，“砰砰砰”直响。
“枪杆一定要抵牢肩胛骨这儿，不然被撞碎肩胛骨都有可能。”
“藿香正气水不能喝的一定要提前说，有人对这个过敏，喝了是会死人的。”
“戴眼镜的最好都摘掉，枪的后坐力很强，是会把眼镜撞碎的。”
“最好可以带耳塞，不然可能会有短暂的听力受损。”
……
本就胆小的我心里充满了恐惧和不安，想像着可能出现的各种糟糕情况和应对方案，却发现有点腿软。
怎么办？怎么办？
不情愿地踏上了开往拉练地点的校车。出发时已是七点，天空大团的乌云攒聚着。真是一个不好的开始，我暗自嘀咕着。
到达靶场之前还要在山里跋涉将近四十分钟。偶尔，会听到先到的班级此起彼伏的枪声，像是打在自己胸口一样，每一声，都会让我微微发颤。
“我觉得很恐怖啊。”我和旁边的人倾诉。
“这有什么啊，你就当隔壁小区放鞭炮好了。”
放鞭炮？有意思的联想。不是枪声，不是会伤人的步枪，是鞭炮。在这种阿Q式的精神胜利法作用下，也算是牢牢跟着大部队走向了靶场。
打靶那端，每个位置都有一个专业的军人守在旁边，手把手进行指导，打点好一切。想起昨晚学长谈起打靶，不屑地说：“你就只管扣五下扳机就好了，其他的事情旁边的官兵都会帮你搞定的。”看来是没错了。
“扣扳机就好，扣扳机就好，连着扣五下，一会儿就好了。”又是一波自我暗示。心情却也稍稍平静了点。
“全体都有，发弹。”
机械地伸出左手，这个流程已经预演过很多遍了。真正的子弹拿到手里的时候，心潮澎湃，有点喘不过气。
原来这就是真的子弹啊。我竟然拿到了真的子弹。这个不会突然爆掉吧。我思绪混乱，手心已经沁出了不少汗，却把那珍贵的五发子弹握得死死的。
“全体都有，准备射击。”
卧倒在地，心情却出乎意料的平静。许是大脑一片空白的结果。在辅助官兵的调整下，摆好姿势，戴上耳塞，便感觉对周遭有了一种隔离。瞄准。射击。连着五发。结束。起立。归队。
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连贯而不拖泥带水。等回到队列里，才真正意识到，刚刚的几分钟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完成了射击。胆小的我完成了原本以为不可能完成的射击。胆小的我用精神胜利法战胜了自己的恐惧完成了原本以为不可能完成的射击。
尽管当时头脑一片空白。尽管上一秒还是手汗涔涔，腿部发软。可无论如何，我交出了一份满意的答卷。回过头去想想，也不过如此。后坐力也不过如此，有一些疼痛，却完全可以忍受。响声也不过如此，带着耳塞，枪声也有了一种缥缈感。硝烟味也不过如此，年三十晚上放完鞭炮后的气味更加呛鼻。
细想来，于生活，那些艰难险阻，那些潦倒困苦，那些别人口中的危险与不可能，等到一步一步完成之后，会觉得也不过如此。“心有猛虎，细嗅蔷薇。”猛虎过猛，也不是一件好事。它会扰乱我们的心志，打击我们的自信，从而阻断我们前行的步伐。你终将跋山涉水，攻坚克难，你终将站在顶峰，壮志凌云，然后你去审视自己走过的路，一切，都不过如此。（一团七连 章琳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