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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团四连】古老的敌意
“因为拥挤与清冷之间,总存在一种,古老的敌意。”诗人里尔克在《安魂曲》中一语成谶。
大学军训，有两种选择，连队或者连部。由于最开始的队列训练已然让我筋疲力尽，以及多年腿部的旧疾实在难以承受高强度的运动，我选择了后者。从此与大部分同学有不同的生活作息。
然而我并没有想过，自己的工作在一开始会如此艰辛。
或许人类都有这种特性，喜欢趋于轻松悠闲的作息。并且总把现阶段自己手上的工作当成是最艰辛的，渐渐模糊记忆中的痛楚，只留下美好的回忆。于是在拥挤的连队训练与相对精简冷清的连部审稿工作之间，产生了前文所述的这样一种“敌意”，或者说，对抗。
忘记了夏日似火骄阳的暴晒，忘记了肌肉紧绷直至僵硬抽搐的小腿，忘记了汗流浃背紧贴军服的不适感。如同做梦一般，那几天站军姿走队列的痛苦像阳光下的水汽倏然消失不见踪影。在现实中，是不停在键盘上敲打的手指，脊背上负着的沉沉的电脑，任务量告急时抿得紧紧的激动的嘴唇，以及当室友们在午夜酣然睡去时面对反光刺眼的电脑屏幕困倦的双眼，和颤抖地迎着月光晾晒衣物时猛然涌起的乡愁。我所不明白的是，这条路，为什么亦是如此令人难以忍受。
“或许原来怎样做了就好了……”这是人世间最苍白无力的话语了。我不是没有想过，因经受不住这份苦痛而放弃手头的这份工作，纵身投入人潮拥挤的大部队中。然而我只是被这种古老的敌意蛊惑了，有一个声音在心中这么说。
的确是这样的。沐着农历十五夜里银色的月光，我回到寝室，推开门，在一瞬间看到室友用药膏细细涂抹脚底磨出的水泡。单是看到就觉得一定很疼，每走一步都会像是针扎一般。但我从来没有听见她们说出什么怨天尤人的话语。她们有时会说，“真羡慕你，可以坐在室内工作，我们可以换一换就好了”，但是，也就仅此而已。紧接着，她们又会继续用尽全力把脚往地上狠狠砸去，不计代价地踢出一个个响亮清脆的正步。想到自己从前惧怕劳累贪图安逸的丑恶模样，脸上是火辣辣的。钱钟书说，生活像一座围城，外面的想要挤进去，里面的想要走出来。而这样做，结果除了无尽的困窘，便是永远的虚空。
于是我顿悟了，无论是拥挤之路还是清冷之路，行走的过程都是艰辛的。行远自迩，登高自卑，这道理在这两条平行的道路上是均可适用的。拥挤与清冷之间的古老敌意，绵亘了千年，我们千万要认清这一点，决不能被它迷乱了双眼而失去方向。既然认定了一条道路就要坚定不移地走下去。我不再怀疑生活而是坚定自己的选择。心无旁骛，远方，远方！（一团四连 项予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