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八连】它只是缓缓老去——56式半自动步枪史话
它是我们军训用的枪,现在,它躺在地上,木纹的手柄被岁月磨蚀得光泽柔和,当年锻造它的人赋予它的冷冰冰的,金属的杀气只能隐约地被感觉到。
它是一把被寄予厚望的,具有开天辟地意义的枪。1956年,解放军模仿苏联的SKS半自动步枪定型并生产了56式半自动步枪,以取代日本的三八式步枪,从此,新中国有了自己的制式列装半自动步枪。此时,《朝鲜停战协定》签署了刚刚3年。
它带有非常鲜明的时代烙印:强大的杀伤力,精准的射击,便捷的生产。它可以满足从缺少子弹的年代成长起来的中国人民解放军精确射击的需要,创造了无数的神枪手神话。生产它是如此的便捷,以至于许多民兵组织,依靠当地的工厂,比正规军更早地用上了这把枪。
用王维的《老将行》形容它最为恰当“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从1962年的中印战争道1979年的对越战争,它无役不与。在越南,它曾遇强敌,丛林里它的精准射击功能受到了局限。在AK47系列连续的火力攻击下,它的半自动模式和10发的容量也显得鸡肋。尽管有“孤胆英雄”岩龙这样的神枪手创造出125枚子弹击毙56 人的神话,56式半自动步枪还是见证了成百上千英雄儿女用肉体填平武器的差距的沟壑的慷慨悲歌——漆灰骨末丹水沙,凄凄古血生铜花。林徽因曾写诗,悼念她在抗战中牺牲的弟弟林恒,这诗句在对越自卫反击战中牺牲的战士们身上同样适用——
“它是时代给你的要求,简单的,你给了。
这冷酷简单的壮烈是时代的诗
这沉默的光荣是你。
太早了,弟弟,难为你的勇敢。
机械的落伍,你的机会太惨。“
这些血的教训,促使了国家研制了81式自动步枪。56式半自动步枪渐渐退出了战场,但它依然是三军仪仗队的礼仪用枪。想想看吧,天安门广场前,新一代的人民子弟兵排着整齐的方阵走在前方,身后缓缓行进着99式主战坦克,东风41——那是绵延半个世纪的铁、血与英雄主义之美。
它像个老兵,像抗战阅兵中依然气势如虹的老兵方阵——并未消失,只是缓缓老去。
新的武器,能够让战士们少流血的武器取代了它,而它被我们握在手上。我们,一群连靶都打不中的大学新生。我们仔细地聆听教官讲述它的构造,它的原理,眼睛里带着崇敬与憧憬。曾经在丛林里饮血的刺刀被胶布缠紧,被学生们稚嫩的肩膀扛起。这些都标志着那个悲壮的时代的终结和现代化、数字化战争时代的到来。余光中写李广:“他的长臂比长城更长,胡骑奔突突不过他的臂弯。柳荫下,汉家的童子在戏捉单于。”我想,也许在飞将军心里,孩子们愉快玩耍,比在战场上斩一百个人头都更让他快乐。如果56式半自动步枪有人格,让像我们这样的新生们兴奋幸福地摆弄它,比让年轻的战士举着它冲锋流血更让它欣慰吧。
一个时代从不会突然消失,只是如耳语般悄悄逝去。它逝去了,我们才能大步迈向新的未来。(一团八连杨荟茜)